第二日一早莫非帶著莫雨和拂煙前往城北一處別院，裏面一位婦人正在院中晾曬衣物，身邊一個孩子正拿著筆在紙上習字！

拂煙走近的時候就覺得眼熟，腦中回想片刻，猛然間憶起，這不就是當初在城樓下面乞討的那對母子嗎？沒想到，竟然被安排到了這裏。難怪那日食粥贈銀的時候，沒有見到這對母子！原來一切都被眼前少年安排過，如今的生活少了風餐露宿，也多了些安穩！

莫非進門之後，那婦人急忙進屋倒了杯茶出來，似乎十分高興。兩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，有些無措的一邊指著那茶水一邊道：“公子，喝茶！您怎麽來了！”

莫非面色無波，低頭端著茶水喝了一口，“恩，雖不是好茶，但沏茶的手藝很好！”放下茶盞又問道，“劉大娘這些日子過的可好？”

婦人笑答道：“好，好！托公子的福，小婦人已經過的很好了！多謝公子的照顧，我們母子無以為報！”

莫非也笑了笑，“不會無以為報，眼下就有件事情，需要劉大娘幫忙了！”

那婦人一聽，也正色起來，“公子您說，小婦人必定竭盡全力！”

“我想要劉大娘去泗安城定居，替我打理茶莊的生意！這皇城腳下，再請個好些的私塾先生教阿明學習，也要好的多！”

那婦人聽罷，眼眶立刻紅潤，跪地連連叩謝，“公子大恩大德，小婦人今生今世都無以為報了！來世，就是做牛做馬，小婦人也甘願！”

莫非擡手示意她起身，“不用行如此大禮，其實讓你去泗安城，也是有事托大娘替我去辦。眼下可信之人不多，但劉大娘為人，我還是信得過的！”

那婦人激動的點了點頭，“公子且說，小婦人一定不負公子所托！”

“進了泗安城，去城東的一處煙雨莊，那裏就是劉大娘與阿明日後生活的地方。劉大娘有什麽不懂的大可以問王掌櫃，他是自己人！到了之後，去泗安城刑部大牢附近的一個土地廟，那裏有人等著你！她會告訴你應該做些什麽。大娘只需按照那人說的做，對付過官兵的搜捕就好，切莫讓人發現！”

單是官兵二字就讓這婦人清楚，事情的嚴重性。如此重要的事情，公子卻是交給了自己，小婦人心下就暗暗發誓，一定不能辜負了公子的這份信任。重重點了點頭，便問道，“公子放心！不知公子要小婦人何時去泗安城？”

“現在便收拾一下路上換洗的衣物吧！車夫是我的人，一會兒就到！至於其他物品，到了泗安城再去置辦也不遲！”說完，又從懷中掏出了些銀兩，遞到那婦人手中，“這些錢你收好，路上盤纏該是夠了。到了泗安城，同樣也不得懈怠，你沏茶的手藝確實不錯，茶莊交給你搭理，做得好，月錢定然不會少，也好過你現在給你洗衣縫補！”

莫非伸手在孩子的頭上輕輕撫摸，“對阿明日後也要好些！”

孩子擡頭看著莫非，對他淺淺一笑，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。

婦人又拜謝了一番，便進屋收拾。莫非低頭看著孩子在紙上寫的字，不由想起了當年，父親教自己讀書寫字的光景。

父親教給他的第一句話就是，伴君如伴虎。那時候他還不懂，而現在他才漸漸明白，有時候身在這樣的世界，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。皇上又何嘗不是呢！只是皇上終究是皇上，不管多身不由己，只要君想讓臣死，你便不能繼續活著！

想到此，拿起孩子手中的筆也在紙上寫下了這句話，字跡雋永，蒼勁有力，拂煙自問自己寫不出這麽好看的字來！

孩子拉著莫非的衣袖問道，“哥哥，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
莫非笑道，“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！阿明要好好努力，這樣長大了才不會被人欺負，你若是不強大，就無法保護你想保護的人！”

孩子眨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。

很快，馬車就到了院外，馬夫是個中年男人，看起來十分成熟穩重。少女知道，少年選中的人，都絕非一般人物！這個馬夫看來也是有些來頭，想來這對母子一路，不會有任何的安全隱患！當下也更加放心！

送走了母子二人，拂煙這才問道，“拂煙有一事不明！”

莫非目送遠去的馬車，笑道，“說來聽聽！”

“拂煙不明白，少爺為何一定要選這母子二人？”

莫非思緒飄遠，那日城樓之下，護子心切的婦人，雖然心中害怕，卻仍舊將孩子緊緊摟在懷中，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最大的保護。相信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任何是比母愛更偉大的東西了！也正是因為如此，他才決定收留這對母子！

“這個世上，唯一不會改變是母愛！劉大娘對阿明的關愛超過生死，即便當初我那般對她，她依舊不舍得我傷到阿明。所以阿明就是劉大娘的一切！我若是說給她金銀，也難保人心不變，可我若給了阿明一個更好的未來，你覺得她還會背叛於我嗎？我要的不是她的回報，我要的是需要用人之時，不會出賣的忠誠！”

拂煙清冷的臉上，多了一絲細汗，她從不知道，人心的利用也可以如此，莫非倒是給她又上了一課！

順著莫非的目光，望著馬車離去之後的空巷，風沙從正面灌入，微微瞇起的眼裏，也多了幾分清明！莫非利用人心的本事，她的確望塵莫及，可這些她不需要，她只需要利用一個人便好！

想起那日初見，她拙略的手段，那般刻意的引起他的註意，莫非或許早就看出了端倪。若不是幾次三番的出生入死，莫非也未必如此信任她吧！

“公子，下一步該怎麽做？”莫雨問道。

“下一步，呵呵！去見見父親忌憚的那個人吧！”

莫雨皺起眉頭，低聲道，“可將軍已經去過了，那人閉門不見！老爺派去泗安城的人還在四處打探消息，莫雨只怕這樣會打草驚蛇！畢竟泗安城是柳家人的地盤，稍有不慎被發現，柳安得不會輕易放過。這樣不但救不了人，反而會徒添麻煩！”

莫非嘆了口氣，“麻煩的事也不少，不差這一件了！父親派去的人王掌櫃會幫忙掩護的！倒是那個人才是最麻煩的！”說罷側頭看了一眼目及遠處的拂煙，忽而一笑，“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，至少，我們也有個麻煩的人！”

莫雨一時不明，擡頭看見自己公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，盯著拂煙，臉上不乏算計。心中暗道，看來這拂煙姑娘比自己的用處要大的多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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